团圆背后的故事

 

 

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传来，贵州省德江县楠杆土家族乡人民政府会议室里，51岁的土家族男子老杨坐立不安。

门被推开的那一刻，他紧绷的神经被拉到极致，看着门口站立的那名陌生又熟悉的青年男子，一时怔住。

“是你吗？”老杨慢慢上前，颤抖着伸出手，似是想要触摸眼前人的脸庞。粗糙的双手被青年男子反握住，温热的触感让他终于相信这不是一场梦。

“儿啊，你终于回来了……”

“爸！”这一声呼喊，让父子二人顿时泪如雨下，紧紧相拥。

这是2022年11月2日，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三。但是对于老杨而言，他已整整等待了23年。

这一切的起点，源于德江县公安局对一起拐卖妇女案件的重新立案侦查。

事关多起旧案的线索

小苹被拐卖时只有19岁。

1999年，她跟同村的好友出去打工挣钱，却稀里糊涂地落入人贩子的圈套而被拐卖。幸运的是，在当地好心人的帮助下，她很快就和家里取得了联系，次年被德江县公安局民警解救了回来。

多年过去，当初那几名人贩子却始终未能落网。直至正义的时针转到了今年5月，德江县公安局在对历年未破的拐卖妇女儿童积案再次进行梳理时，发现了1999年小苹被拐案的一些新线索。

德江县公安局当即成立专案组，对该案进行深挖细查。经侦查，涉嫌拐卖小苹的6名犯罪嫌疑人先后被抓获。

在审讯过程中，办案民警发现，这起案件竟与贵州、山西、河南、浙江等省的多起拐卖妇女儿童案件相勾连。犯罪嫌疑人先后从贵州多次拐骗妇女儿童到山西、河南、浙江等地贩卖，是一个跨区域拐卖妇女、儿童的特大犯罪团伙。

案情重大，今年6月，铜仁市公安局将案件提级侦办，抽调铜仁市公安局和德江县公安局多名精干警力，成立“7·11”系列拐卖妇女儿童案专案组。通过深入侦查，专案组发现，该团伙涉及的案件线索越来越多，涉案的犯罪嫌疑人从最初梳理出的20余人增加到30人，案件犹如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。

“不管有多难，不管涉及多少人，我们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捉拿归案！”专案组民警决心坚定。

辗转多地的调查

积案的侦办，谈何容易。因作案区域跨度大、时间长、范围广，一些关键证据受当时办案条件的影响以及受害人、犯罪嫌疑人记忆缺失等诸多因素，案件证据的收集固定及调查取证异常艰难。

“每个被拐卖的妇女或者儿童都会留下心理阴影和创伤，有的人会选择性遗忘，不愿记起那段经历……”专案组民警介绍。

在德江县精神康复医院里，当民警见到小苹时，看到的就是她呆坐在房间的阴暗角落，眼睛盯着窗外一动不动的模样。原来被拐卖后，小苹因多次婚姻不幸，最终精神失常。民警坐在她身边刚发出询问的第一个音节，她就惊恐地瞪大了眼睛，使劲扯着自己的头发大喊大叫。

“我们改天再来。”民警立即叫来医生安抚。他们感到心痛的同时，更感到愤怒：如果没有被拐卖，小苹应该会拥有另一种幸福的人生。

接下来一个多月，办案民警通过和主治医生联系，利用小苹病情好转的间隙，十几次赶赴医院进行调查取证，终于还原了案件的真相。

“其实这还好，至少在她清醒时，是愿意和我们交流的。更难的是，有的人根本不愿理你。”专案组民警说。

被拐卖至山西的小芬，在当地生活了20多年，面对前来调查的民警，根本不愿再提及过往被拐卖的痛苦经历。上门寻访时，民警吃了好几次闭门羹。后来，民警敲开门后就说：“我们不谈案子，只聊天，每次只聊10分钟……”

也许被家乡民警的真诚和执着所打动，当民警第11次上门时，小芬主动开了口：“我想通了，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，我都告诉你！”

耐心，只是案件侦破路上必不可少的一环，专案组还要与时间赛跑。

为了在规定的侦查期限内将案件顺利移送起诉，专案组民警夜以继日，在短短4个月里，辗转奔波4万多公里，足迹遍布山西、河南、云南、浙江、广东、青海、重庆、湖南、湖北等数个省市。

并不轻松的心情

在专案组民警看来，更糟的情况，是由于年代久远，有些案件的线索突然中断。

1999年8月，对于小娥、杨某母子来说，是厄运的开始，老杨也是从这一年开始了23年的漫长等待。

同样是以打工为名，小娥母子被骗到了河南安阳。专案组在调查中发现，该案最为关键的中间介绍人已经死亡，线索就此中断，案件一时陷入僵局。

一筹莫展之际，专案组反复梳理案件资料，认为在现代技术手段的帮助下，完全是有可能先找到杨某的。这给案件带来了新的转机。经过不懈努力，专案组民警确定，杨某被卖到了河南省安阳市的龙安区。

筛选、排查、排除……在当地警方的大力协助下，专案组民警最终找到了被拐卖的杨某。

杨某找到了，小娥却依然没有下落。

通过多方查找，专案组找到了小娥仅有的一张并不清晰的照片。为了进一步查明事实，专案组民警走访小娥的父母、兄弟姐妹及其丈夫老杨。经过反复比对，最终确定河南省濮阳市的张某花，就是民警苦苦寻找的小娥。原来，小娥被转卖过程中，和人贩子发生矛盾，一番撕扯后，小娥顺利逃脱。但因为她智力有障碍，身处异乡举目无亲，自此一路流浪，后被人收留。

案件终于告破，专案组民警的心情并不轻松。团圆，在平常人看来是人间喜剧，但对于亲历全过程的民警而言，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沉重。

他们知道，每一名被拐卖人员的背后，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；每一个家庭的团圆，都经历了难熬的漫长等待与追寻。

为了让这等待更快结束，德江县公安局以侦破拐卖儿童积案、查找失踪被拐儿童为突破口，扎实开展涉拐积案攻坚，成功侦破“7·11”系列拐卖妇女儿童案件，打掉一个特大拐卖妇女儿童团伙，破获20年以上拐卖妇女儿童积案10余起，抓获犯罪嫌疑人38名，找回、解救被拐妇女8名、被拐儿童2名，帮助多个家庭团圆。目前，该犯罪团伙已被移送铜仁市人民检察院审查起诉，案件正在进一步办理中。

“打拐永远在路上！”不仅仅是一句口号，更是民警的誓言。

（作者单位：贵州省贵阳市公安局云岩分局）

他们知道，每一名被拐卖人员的背后，都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庭；每一个家庭的团圆，都经历了难熬的漫长等待与追寻。